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闲谈书房|心境重要,书房和书并没有那么重要
2024-04-01 03:32    点击次数:159

问|绿茶

答|雷颐 刘苏里 蔡天新

绿茶:书房对您意味着什么?请简要谈谈您的书房成长史,它对您的阅读、写作、研究和精神生活有着什么样的影响?

雷颐:喜欢读书,尤其是以文史为志业,当然想有一间自己的书房。很早就喜欢卡尔·波普尔,读他的传记,说到小时自家有一座小小的家庭图书馆,他经常泡在里面,在知识的海洋中遨游。非常羡慕,我想,他后来的成就与这座家庭图书馆不无关系吧。但在“造导弹不如卖茶叶蛋”“拿手术刀不如拿剃头刀”的年代,根本不敢奢想有一间自己的书房,更不敢想“家庭图书馆”了。喜欢读书买书,住房又小,书籍只能见缝插针。

由于住房太挤,好在工作单位离家不远,就把办公室当工作间,也就是我的第一间书房了。办公室两三人一间,也不宽敞,除常用书外,多数书只能装在纸箱里,见缝插“箱”,摞得高高的,经常为找一本书翻箱倒柜,本来纯脑力劳动,对我来说却是长期的“体脑结合”。有时觉得正好活动一下身体,也是一种休息,我们从小就熟悉的要消灭“三大差别”中的一项不就是“体脑差别”吗?我这不正是消灭“体脑差别”吗?有时一本书百般寻觅不得,好生烦恼甚至大为光火,严重影响写作。

近20年前,买了一套二手房,住房大为改善,毫不犹豫,将最大一间定为书房。于是放开手脚,大肆买书。没想到,不久就“满坑满谷”,其他房间,也都成为名副其实的书房,人被书埋陷,依然免不了“翻箱倒柜”。常有人问,这么多书,你看得过来吗?坦承说,大多不读,但许多书就是想买,就是想要,这也是一种“非理性”消费吧。

在这些书中,一些大学、甚至中学就有的书,一直未舍得处理。这类书以外国小说、现代派诗歌为主,直到工作后,还买过一些这类“文艺书”,那时毕竟年轻,心中还有“诗和远方”。现在,基本不买“文艺书”了。第二大类是一直对哲学、思想史感兴趣,硕士毕业时,甚至曾经有过考“西方现代哲学”研究生的打算。第三类,自然是自己的专业书籍,中国近代史书籍。由于常用,放在最方便位置。

现在整个家几乎都成为书房,但要找一些书,还要爬高下低。如果房间再大点,书架不要那么高,不要分两层,所有书都顺手可取,阅读的快感阈值一定大大增加,创作量也一定会大大增加。

刘苏里:我的私人阅读和购书,主要是非公共领域的,完全跟个人兴趣有关。但是做书店,就不得不面对公共阅读的层面,当然,这里也会有我私人阅读的选书品位在里头。

书店选书,对我而言是一种职业性阅读,翻阅式的,一本书两三个小时解决问题,至少做到“知其然”,不算真正的阅读。这几十年,中国人的私人阅读史离不开公共阅读的影响,不同时期都有对私人层面影响深远的公共阅读书籍。

回顾上世纪80年代公共阅读史,不得不提李泽厚的影响,他的“思想史三论”(《中国古代思想史论》《中国近代思想史论》《中国现代思想史论》)和“美学三书”(《美的历程》《华夏美学》《美学四讲》)几乎影响了整个中国知识界,还有何博传《山坳上的中国》,金观涛、刘青峰《兴盛与危机》,以及影响极大的夏伊勒《第三帝国的兴亡》等等。

对个人而言,我喜欢木村久一、福赛斯、卢梭的作品,比如卢梭,读了他几本能找到的书。八卦一下《豺狼的日子》这本书。它是一本描写职业杀手刺杀戴高乐的纪实作品。我对杀手最后因戴高乐低头而射偏,有着巨大同情,但更对戴高乐的幸运表示欢呼。从此喜欢上戴高乐,他几乎单枪匹马在伦敦领导法国抵抗组织的英雄举动,着迷于他类似使性子般与雄狮一样的丘吉尔周旋,玩猫捉老鼠游戏,从不妥协让步的姿态。之后读了几乎所有关于戴高乐的书,他本人的《战争回忆录》《希望回忆录》,他女儿写的《我的父亲戴高乐》,科罗泽的《戴高乐传》,科耶夫写给戴高乐的《法国国是论纲》等等。后来新星出版社知道我喜欢《豺狼的日子》,再版时还给我寄了一本。

我的书房大致经历了几个阶段。研究生毕业时是第一个阶段,当时分到一个40来平方米的房子,把大学7年攒的书集中到一起,第一次有了一个集中放书的地方。1987至1993年,是第二个阶段,这几年颠簸、流离,搬了几次家,在宣武、西城、海淀多处迁徙,有些流失。1993年开始办书店,是第三个阶段。当时在圆明园对面租了一个房子兼库房,终于把分散多处的书归笼了。和张焕萍结婚后,这些书就都搬到她家了;2004年买了现在这个房子,是第四个阶段。第一次有了一个固定的家,大量的书云集过来,还是放不下,书店库房里还堆着很多。

蔡天新:刚开始工作时,我住在校内的一个单人房间,14平方米,有个简陋的书架。那时还没有电脑,折叠的方桌既是餐桌,也是写字台。现在的书房也不大,不规则的五边形,两边是敞开的书架,一边是合拢的书柜,还有一扇窗户和一个落地门。实际上,我是一个在任何地方都能写作的人。

雷颐书房

绿茶:我们的一生,似乎都在坚持不懈地营造书房,如果让您形容一下自己的书房性格,会是什么性格?

刘苏里:书房的性格表现的是书房主人的阅读兴趣和品位,而不是摆设或收藏。我们不收藏书。止庵兄来看我的书房,说“品质不高,什么书都往里放”。这可能也跟我和焕萍的性格有关,跟我们多年开书店有关,——不能只读(翻阅)自己喜欢的,还要兼顾其他。

书太多,二层、三层都堆满了书。这样码书的结果是,过一阵就要发一次疯,想找的书找不着。我的阅读都是问题意识引导的,一段时间阅读一类书,把散落在书房不同角落的这类书搬到一起,集中来读。比如,俄乌战争,这时候我们不得不关心这个问题,于是集中读了很多关于两国的历史、文化、社会、经济等方方面面的书籍。

疫情期间,我们俩分别读了几十本关于流行病、瘟疫、医疗以及公共卫生等相关书籍。有些问题不是自找的,是自然生成的。还有更多问题是自己一直关注的,有些甚至持续关注几十年。像对美国、日本、英国等几个国家的关注;对古希腊、古罗马文明的关注;对政体转型、人群命运等问题的关注;对贸易、战争、移民、婚姻等等人类共同的命运问题的关注等等。

一言以蔽之,我们的书房应该是一个具有“关切、怀疑、解析、找答案 ……”等多重性格的书房。

蔡天新:我的书房窗外有一条十来米宽的小河,300多米处有一座一百米高的曲线形的小山。玻璃门外是阳台,有时会有小鸟飞来,停在晾衣架上。可以说,能看到一年四季的变化。

刘苏里书房

绿茶:在您的书房中,哪些书是一直跟着你的?或者说,它一直影响着您?

刘苏里:怎么走出始终走不出的困境,是我阅读的出发点,也是一种方法论。任何时代,任何时候,人类都面临各种各样的困境,每个个体也在应对自我的困境。美国历史学家阿德尔曼的《入世哲学家》是我以前读过,最近又拿出来重读的书。这本关于德国思想家赫希曼的长篇传记。这对当下的我们,有着很有力的鼓舞价值。同时又找出赫希曼的《自我颠覆的倾向》和《退出、呼吁与忠诚》,这两本书很好诠释了在我们面对不正义、不公、黑暗的时候,每个人应该做出怎样的选择,给出了赫希曼式明确而合理的答案。

此外,文艺复兴也是我阅读的一个小主题。其中《十二世纪的文艺复兴》让我很意外。我们惯常都认为文艺复兴是十四、十五世纪的事情,怎么有个十二世纪的文艺复兴呢?看了才知道,早在十二世纪时,教会就在翻译、出版、传播知识文化,奠定了后来文艺复兴的基础。以前看书,有过“十二世纪文艺复兴”的提法,但专著论述,还是第一次看到,很新奇。这些年关于文艺复兴的书出了很多,像《剑桥文艺复兴史》《文艺复兴全史》《北方文艺复兴艺术》等等。最近集中把这些书一口气过了一遍,让我对所谓“黑暗的中世纪”有了新的认识。

茨威格的《昨日的世界》,对我触动很大。为什么呢?茨威格所谓的“昨日的世界”是什么时候?1815-1914年,这一百年的承平时代,欧洲几乎没有战争,成为欧洲的大发展最重要的一百年,之后的一战、二战,使文明进程受到极大挑战。想想百年承平是什么概念?它不仅是个和平年代,更是一个西方生活方式得到丰满、固定成型的年代。茨威格的潜台词是,它再也不会回来了。1942年他在流亡巴西期间自杀身亡,让我一下子想起王国维的自尽 ——养育他们的文化面临毁灭,生命还有什么意义?

蔡天新:说实话,书房和书并没有那么重要,重要的是心境。离书桌最近的书架,通常是用得最多的,也是最凌乱的。

绿茶:无疑,每个读书人都面临书房过度拥挤的问题,您如何优化和处理书房里的书?

蔡天新:有时卖旧报纸和纸板箱时,也会扔掉一些赠书和旧杂志,既然电话叫来收废品的师傅,怕卖少了不好意思。

绿茶:可否请您描述或想象一下,您理想的书房是什么样子的?

蔡天新:这个问题没想过呢。或许在海边,或岛上?如果书房再大一点,能容纳一个或一对沙发那自然是最好的。

绿茶:最后,我们不得不面对书房的归宿问题,您有想过这个问题或有什么解决方案吗?

雷颐:我的书,纯粹是为用而买而藏,不讲版本,不讲品相。历史上那么多著名的藏书家,最后还不都散了吗?到读不动、写不动那一天再说吧。

刘苏里:书房里的这些书,它们的归宿是我们一直在考虑的问题。焕萍一直有一个想法,做一间图书馆式的“学术旅馆”,实行会员制,有住店学者和作家,举办学术沙龙、读书会,让这些书在另一个层面发挥作用。到那时,我们得真正退休了。

蔡天新:其实归属已经不重要了,把想说的都写进书里,书房也就完成了使命。当然,有些幸运的作家有个文学馆或其他什么场所来收藏。